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白夜小剧场·彬峰】白衣如雪

仓促而就,先对付看。


28 小别

       几天的时间关宏峰就和Logan之间建立起了带着孩子气的融洽友谊,Logan聪明机巧是那种心血来潮会和街头路灯结婚的孩子,关宏峰则精瑾自律、进退得当、颖悟绝人,却珍爱着韩彬;Logan是个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的时髦俊俏孩子,关宏峰则清透纯澈,是举手投足颇有翩翩君子古风的年轻人。恰恰Logan将关宏峰那份淡然冷静爱的不得了,关宏峰又颇喜欢Logan的大胆无所畏惧。

       除此之外,关宏峰也在慢慢的适应香港,工作之余经常大街小巷的闲逛,在这个似乎永远都在努力‘揾食’的天地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忙,都在争取食物链上的一席之地,这个一开始觉得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冷漠人间深藏着她独有的文化和细节,在匆忙里关宏峰慢慢的感受到了她对规则的遵循和对奋斗的认可。这个社会存在阶级,每个社会都存在阶级,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在香港所谓的底层有底层的温情,所谓上层又有上层的关照,都遵循着一种对积极上进的尊重。比如警局的‘清洁奶奶’,在警局工作了四十年,将工作视作一份重要的职责和对生存的感恩。就在昨天全警局的人一同为她过生日,为她买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康健保险以奖励她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工作,现场温馨又热烈,气球、彩带、鲜花飘洒在空间里。这样的场面平实、温馨却深刻的打动人心,不必渲染不必夸张,这是香港这个社会的温情和端正,关宏峰微笑着站在角落,觉得格外的感动,觉得前途是可以期待的。

       钟伟伦站在关宏峰身边,宏伟的梦想并不能使人成长,使人成长的是对挫折的认知和对失败的理解,从前掌控世界的霸气似乎消减了很多。直到现在关宏峰都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韩彬对钟伟伦的处置让关宏峰默认,正如韩彬所说的,一个无名之辈杀人越货不过是个人私欲或一时不足,而一个位高权重的人随便一个没脑子的主意,可能看似波澜不惊却足以要了千百人的性命,在千百人心里埋下杀人越货的引信。钟伟伦呢?钟伟伦不同,他没有被逼无奈,没有生死两难,只是被这个社会的表现所迷惑,只是因为年轻气盛就背弃了自己的理想——做一名匡扶正义的警察。关宏峰每想到这儿就觉得冉教授、锦年、钟伟伦都面目可憎。眉头皱的更深,侧目看钟伟伦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才二十三岁,目光单纯而热烈,可是他仍旧能滥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手被攥住,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钟伟伦,他有犹豫和迷惑,现在他也有不得已也有辗转不得计,大概他也能体会在人情和世故,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颠沛流离了。关宏峰没有拒绝钟伟伦的这个看似强势的举动,很多看似的强势不过是以这种姿态寻找温暖罢了。

        关宏峰转过眼眸看着‘清洁奶奶’幸福平和的笑容,那种从容显出一份珠光小碧的华彩,那是一种自己认可自己又得到别人认可的由内而外的幸福。

        关宏峰曾经不止一次的分析钟伟伦的心理以及冉教授或冉锦年利用他的心理,以冉教授的精瑾绝不会用钟伟伦这样一个热血冒失的孩子,除了他的枪法和他与自己的关系,还会有什么?而冉教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走上这样一条路呢?这些全部都如此的不可解。

        “Jamie,还记得你的英文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关宏峰张了张嘴,关宏峰对人的敏感度并不高,他的敏锐更多的是集中在对刑事案件细节的把控和对案件纵横交错的线索的推理能力上,现在并不敢贸然试探钟伟伦。

        钟伟伦拉着关宏峰走出这个现场走到茶水间,钟伟伦帮关宏峰拿了一杯咖啡,钟伟伦并不知道关宏峰早已知道是谁绑架了他,关宏峰接过咖啡,两个人对立而站。

        “Jamie,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不知道,就像冉教授依然是我的教授一样,并不因为其他的事情发生改变。”

        “冉卫国和锦年不会放过我。”

        “你怕吗?”

        钟伟伦没说话,良久才将手握住关宏峰握着咖啡杯子的手,“Jamie,你爱上韩彬了是吗?”

        关宏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并未回答。

        钟伟伦嘲讽的笑了一下,“看来是真的,你是学法律的,法律是真实的,你仍旧相信童话吗?”

        关宏峰仍旧不做声,钟伟伦继续说,“你知道被他们这类人抛弃的时候会很惨吗?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是吗?即便如此,仍旧可以保持尊严,这是他们没办法折弯的。”

        “我的下场你还看不到?冉教授他们是不会让你有其他依靠的,除非你依靠我或者他们。”

        关宏峰忽然目光闪过一丝寒意,之后微微一笑,“是吗?那就让他们试试看,别动韩彬,我会用性命保护他。”

        钟伟伦愣住了,关宏峰的态度重新又柔和起来,“你我都是知情人,我们不能保证每一步都走的对,Warren你知道吗?做警方的线人也可以叱咤风云。”关宏峰正这么说着,上官慧快步走过来,“孩子们怎么不去吃蛋糕?在这里谈恋爱吗?”说完了目光扫了一下钟伟伦,“6英尺的身高啊?”

        钟伟伦面色一变,关宏峰看着上官慧,这位长官和关宏峰有种莫名的默契感,她嘴角微翘的一甩头发,转身而去,“我倒是忽略了。”

        关宏峰略一沉思,忽然想起了在边境警署高管家里外墙排水管上采集到的脚印,心放了下来,这件事应该和钟伟伦无关,但是只要和钟伟伦相关,冉教授和冉锦年会马上被揭穿,同时无善法庇佑钟伟伦也必将陨落。

        关宏峰不希望从钟伟伦这而揭发案情,叹了口气,低声对钟伟伦说,“自救比什么都重要。”

        关宏峰回到了‘庆生现场’,狠心留下身后的钟伟伦,终究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吧?19岁的关宏峰就已经身为一个跨国大案的主要参与者走进了刑侦的迷局,关宏峰也切实知道了当事人和旁观者的区别,旁观者可以分析案情给情感画像,却都不如当事者这样复杂错综的情感牵涉。

        日间高度紧张的工作加上每天晚上在为适应韩彬所做努力,超出了本身体质偏弱的关宏峰的承受范围。堤叔和芬姨怕韩彬不在家关宏峰会寂寞就留Logan在家陪着偏偏Logan是个闲不住的,撺掇关宏峰一起去夜店或者去gay吧玩,美其名曰emotional experience,这就苦了阿猜24小时严防死守,阿芬气的非要打断Logan的腿。好在堤叔想出个好主意,每天让阿猜陪着关宏峰去‘枪会’玩,阿猜本来是有心教教关宏峰枪法,好让他们家这位‘小公主’能够自保,结果拿起枪来,关宏峰弹无虚发,倒是惊得阿猜贴墙站立目瞪口呆,当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瞧了半天,从此关系十分要好起来,阿猜从下意识的恭顺这只小棉花糖到确实的拿这小棉花糖当‘少先生’看。

        关宏峰这种胡乱的要强导致了这天回来就开始发烧,不重也是怪吓人的,关宏峰窝在床上贴着退热贴仍旧不忘吩咐不要告诉韩彬,只是吃些抗生素就好,堤叔哑着声音骂,抗生素是乱吃的吗?拽着关宏峰的手用冰块搓;芬姨终究是不放心叫来了Gabriel,Gabriel拿出他那十二分的不正经在关宏峰耳边悄悄说,“有点儿发炎是真的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医生虽然人不怎么正经,医术却十分的正经,也是香港名医手册上前十的人物,对关宏峰的身体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连续低烧了三天,关宏峰仍旧坚持去工作,倒是也没有再纵深发展的迹象,生怕韩彬会知道,一直给他传简讯告诉一切安好,却意外的在吃早餐的时候听到韩彬马上就回来的消息,看大家神色如常,关宏峰还是有些疑心。

        “彬叔的工作完成了吗?”

        “嗯,剩下的酒会什么的,已经有人飞过去主理了,阿仔放心。”堤叔一边喝粥一边宽慰他,这几天全家跟着关宏峰吃清淡去火的饮食,生怕他再烧起来。

        阿芬慈爱的瞧着关宏峰,“晚上我们给他接风。”关宏峰低头喝粥,嘴角一抹害羞的微笑,大家相互看了看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韩彬的工作能力不只一次被坊间和媒体神话,有许多力挽狂澜的大胆商业举动,甚至有媒体大胆的用‘并购之王’来称呼他,这次欧洲的生意本身已经在投标的时候把握不大,前期有几个实力非常雄厚的老牌企业在竞争,韩彬在这一行算是新贵,没想到最终成行。尤其是这次欧洲之行双方的接触彼此好感备至,本来这家老牌保守的欧洲企业对合作伙伴的考察非常严格挑剔,包括老板的婚姻状况、家庭氛围、家庭教育模式、公司的市场口碑、十年内的市场业绩等等,可以说挑剔的超乎想象,倒是韩彬很坦诚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和目前相处的恋人关系稳定而甜蜜,没想到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古董’审视了韩彬一分钟,举起了手里的酒。

        “你这个大胆的家伙,我想我很乐意在您那座开满了龙沙宝石的城堡里受邀参加您和您爱人的婚礼,我想我太太也愿意参加。”

        他那优雅的像块冷冰冰的钻石一般的夫人用傲慢的蓝眼睛认真的盯着韩彬看,嘴角竟然闪过一丝微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我天生一对。”

        “你可真是个傲慢的家伙,给我看看他怎么样?”

        冷漠的老牌欧洲贵族的这个提议并未让韩彬觉得冒犯,他拿出钱包,里面是关宏峰和他的合照。这位在商场上让人觉得呼吸困难的铁血夫人认真的看了半分钟。“我的新茶室他一定会喜欢。”说完了收敛起嘴角那好像不存在的微笑转身离去,他的丈夫站到韩彬身边,耸了耸肩膀。“你知道这女人已经半个世纪都没笑过了,她喜欢你,真是个奇迹。”

        这宗生意就这么成了,韩彬一向有运气。

        生意达成之后必然有一个融入的过程,在这个贵族圈子里的宴会自然少不得,韩彬心里记挂着关宏峰和案子推了应酬飞了回来,回来就先马不停蹄的要去给法学的研究生做演讲,和年轻人相关的事韩彬不敷衍。

        韩彬在大学里的声望是非凡的。受欢迎程度就像一场偶像的巡回演唱会,这次也不例外,更加不例外的是前排仍旧以美女居多,坊间杜撰了韩彬的一些择偶标准,在她们身上都颇有体现,这些美女很多并不是学法学的。

        韩彬这次讲的是司法和刑辩相关的内容,韩彬不用殚精竭虑的准备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当他站在讲台上时,他才暗自审视今天自己的状态是不是足够有魅力,因为他在阶梯排座靠后的过道位置看到一个人,虽然他尽量让自己隐藏在众人里,可韩彬还是一眼就看到他,韩彬目光之犀利绝非浪得虚名。

        “我知道在座诸位学法律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社会,都是为了维护正义,好吧,这些陈词滥调听的我都要吐了,难道是因为我这个位置站了太多的牵强之人,我感受不到正义了吗?”

        在座的学生们都笑了起来,韩彬不动声色的走下讲台,一边走一边悠然接续:

        诚然,每个年轻人都有一颗除暴安良的心,这远远不够,热血有时候会害人,太热血会偏激,所有我们需要技能和经验还有法则,就像中国的称,秤杆为衡,秤砣为量,加起来才能衡量是非曲直。

        关宏峰知道自己应该等韩彬回家,可关宏峰才19岁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借着短暂的休息时间跑出来听韩彬的课,就像在公安大学的公开课一样,只是这次关宏峰的心一阵子一阵子的涌起涟漪,看着兴冲冲的前来的年轻人,关宏峰忍不住的露出微笑,心里的甜蜜和骄傲满溢出来,变成和煦的风、高远的天、明媚的阳光、柔婉的木叶香气...

        坐在阔大的教室里,看着空着的主讲台,上面有粉丝送的花有各类小礼物,关宏峰静静的等待着,这种等待奇妙又漫长,直到看着韩彬走向讲台,站在那里,风仪如皓月当空一般,关宏峰觉得自己不可控制,整个人都一下子热了起来,想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又心跳的不知所以,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小女孩一般羞嗒嗒的,反而真正坐在前排的那些小女孩却各个表现出撩人的姿态。

        关宏峰不想让韩彬看到,怕他笑话自己,可是韩彬从讲台上走下来,顺着自己坐在的这条通道,关宏峰的心快要从胸膛跳出来,自身不存在了,耳鸣的厉害,眼睛似乎都视物不清,只能求救一般瞟了瞟周围的人,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的看着仰慕的教授走到近前。

        关宏峰觉得自己露出了破绽,对自己万分的不满意,低着头偷偷的往周围看看,大家都被韩彬的演讲吸引,并未有人注意他,可还是不敢抬头,只觉得韩彬的气息慢慢的席卷过来,声音也越来越近,要不就逃跑得了。

        你心存善念,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你的善念往往会弄巧成拙,刑辩要的不是你的善念,而是你的技术,不管你最终成败如何,你都要奉献一场足够精彩的,将法学技术和思路达到炉火纯青的刑辩场合,这样才能够真正促进整个社会法律的进步和不断的完善...

        关宏峰觉得韩彬的声音近在耳边,全场的学生则都吸了一口气,韩彬一边说一边低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给一个年轻的学生系鞋带。

        关宏峰觉得存在主义理论有问题,自己一只脚的鞋带开了有人给他系上,他的整个人却向着苍茫的宇宙,向着灿烂的星河,那里有浩渺而伟大的爱情,右腿全部麻痹没有一点知觉,但韩彬系完鞋带后手指轻轻的在关宏峰脚踝的抚弄却将浩渺的宇宙以及爱情与身体紧密的联系起来,只觉得糗的脸像烧熟的龙虾,关宏峰低着头看了韩彬一眼,韩彬狡黠的冲关宏峰眨了下眼睛,站起来仍旧是风度翩翩的斯文模样,精彩的演讲内容丝毫没有停滞,像是一个体贴的师长伸手摸了摸关宏峰的头发。不动声色的一边将目光遍及全场一边将声音植入每个人的内心一边走回讲台。

        关宏峰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这些天所有的努力和状况消散开去,彬叔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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